從菲律賓「發財」回來的他,負債累累

2020年5月19日夜,閒來無事想寫點什麼,但又不知道要寫什麼。三年來,無數次想提起筆來寫點什麼,但又無數次又放下了筆,有時候因為太忙,有時候因為太懶,總之每次都能找到藉口。如今,終於可以留出時間,來寫下這幾年所遇到的故事,恰好今天和朋友閒聊起,那麼就寫一寫這些年所遇到的人,見到的事吧。

1994年,南華出生在了華中地區的一個小縣城,南華家就住在穿城而過的一條小河旁,那條小河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雲夢河,他常去那條小河玩。

從菲律賓「發財」回來的他,負債累累

2009年的夏天,15歲的南華覺得那條小河不好玩了,那個小時候天天吵著讓爺爺奶奶帶著他去趕集的小縣城也不再有趣了,南華想出去看看,南華想「逃離」雲夢河。

那夜,和家裡大吵一架之後,南華如願以償的和幾個朋友坐上了「逃離」雲夢河的車,開始了他的「自由」之旅。

伴隨著幾聲低沉的鳴笛,火車到站了,睡眼惺忪的南華的目光也穿過了佈滿水汽的車窗投向了窗外的高樓,他開心極了,也好奇極了,他現在就想衝出這個像牢房一樣的車廂,衝到高樓大廈間去,到自由中去,去好好

昏暗的候車室一角,南華和幾個朋友擠在一起,連續幾日的吃喝玩樂耗盡了他們的“盤纏”,也耗盡了他們對大城市的好奇。

「出來也已經好幾天了,錢也花的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朋友說。

「不,我不回去,要回就你們回去吧」南華大聲的說。

最後,南華選擇留了下來,而其他人則登上了前往小縣城的火車。大城市的生活並沒有那麼容易,手上剩下的錢也不足以讓他堅持幾天,南華決定找一個工作,找一個包吃包住的工作。但是,火車站廣場上的超市不招未成年人,旁邊的餐館老闆也以他太小了而拒絕了他,最後在城南的一個商場,謊報年齡的南華得到了一份理貨員的工作。

歲月如流,轉眼間8年過去了,這8年裡,南華做過售貨員、做過保安、做過餐館學徒,也曾經自己開過小餐館,但他終究不屬於這個城市,他在這個城市裡也沒有一個自己的家。 8年裡,南華只回過一次小縣城,那次他在雲夢河邊走了許久。

從菲律賓「發財」回來的他,負債累累

2017年,因為經營不善,南華的餐廳關門了,他也停了下來,開始重新審視這座城市,審視自己。

6月,南華聽一個朋友說:“有一個老闆在菲律賓開大公司,想在國內招一批人過去,包吃包住,工作兩年,就能賺夠在城市買房娶媳婦”,和8年前一樣,懷揣著“逃離”和追求“自由”的夢想,南華決定去往菲律賓工作。

簽訂勞動合約、辦理護照、簽證等等,終於在8月,南華坐上了飛往菲律賓的飛機,望著窗外連綿的雲,此刻他比8年前更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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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飛機落地,剛出機場的南華和其他幾個同樣來工作的年輕人被幾輛看著很豪華的汽車接到了一棟外表很豪華的“辦公樓”內,進到了一個裝修普普通通的大廳內,慢慢的不斷有人進來,過了大概有兩個小時,南華數了數大廳零零散散站著或坐著三十大概有個人。過了幾分鐘,可能是人來齊,一個穿著考究的男士出現在了大廳中央,拿著話筒,講著在這裡工作的待遇以及注意事項,南華聽著一年幾十萬的工資和不菲的提成,暗暗開心,覺得自己這次來對了。

過了一會,工作人員以辦理手續和幫助他們辦理手機轉網為由將他們的護照、身分證、手機收走了。緊接著,南華他們被一個看著像主管一樣的人帶到了住宿區,看著眼前散發著異味的宿舍,南華心裡有絲不適,但是想到老闆承諾的高額工資,南華決定先將就一下,等賺到錢之後就立刻去外面租一間房。安頓好後,南華被帶到了用餐區域,看著眼前的水煮白菜以及微微發黃的米飯,南華心中感到有些不對勁,主管解釋道:“你們今天剛來,忘記通知廚房採購你們的飯菜了,這一頓先將就一下,以後頓頓有肉吃。”聽到這話,南華心中的疑慮有所打消了。

隔天一早,南華被吵雜的聲音吵醒,原來是要新來員工的去大廳集合,要給他們安排工作了。到了大廳,仍是昨天那位穿著考究的男士,他先介紹了一番公司的情況,公司叫做“雙龍集團”,位於菲律賓的Malne市,主要運營樂都、彩世界、樂天堂等菠菜網站,公司內部設有財務部、人事部、👩🏻‍🦱客服部、推廣部等部門,新來的員工可以根據自己的情況選擇適合的職位。聽著男士的介紹,南華突然發現,這不就是一個網絡賭博的違法犯罪集團嗎,不行,他要離開這裡,只是還沒等南華這話說出口,已經有另一個人搶先說了出來,然後就見男士拍了拍手,便上來幾個保安將那個人一頓毒打,南華見此便沒有再敢張嘴。這時候,老闆說到:「我們是菲律賓最大的合法賭場,在國內開賭場是犯法的,但是在菲律賓這是合法的,我們還是當地的納稅大戶呢,只要你們好好工作,我保證兩年後你們都能發財,都能衣錦還鄉」。

最終,南華選擇留了下了,在經過幾天的學習後,他成為了一名財務人員,負責財務數據統計、匯總等工作,同時留下有負責指導會員👤售后、充值的👩🏻‍🦱客服三龍、小草、蒲寸,還有負責網絡平台推廣、會員招攬的志佳、思林,還有…

懷抱著衣錦還鄉的夢想,南華每天都在努力工作,早上其他人還在睡覺,他就已經在辦公室統計數據,晚上其他人都下班了,他還在辦公室統計數據,很快一個月過去了,月末的總結大會上,男士在眾人點名表揚了他,並當場發給他獎金5萬元,捧著裝錢的托盤,南華高興極了,他感覺他的人生馬上就要不一樣了,他將錢藏在了一個誰都不知道的地方,後來南華工作更加認真努力了。第二個月,男士宣布發給南華10萬元,但是這次不是現金了,男士說現在外匯管的嚴,人民幣帶不到菲律賓了,只有菲律賓比索,比索發給他也沒有用,不如給他記賬,等南華回國的時候一併給他,南華心想在這裡吃住公司都管,也沒有什麼花錢的地方,便同意了。

2017年春節、2018年春節,南華都在Malne市加班,只是在除夕夜的時候,公司破例他們煮了餃子,讓他們和家裡視頻了10分鐘。 5月底的傍晚,南華坐在辦公室裡算著自己的收入,來Malne市已經22個月了,算一算自己在老闆那存的錢已經有200萬了,南華覺得夠了,他已經24歲了,他該回家了,他該結婚了…

6月初,南華找到那位男士,提出了想回家的想法,提出了離職,男士說南華的護照還在移民局,需要公司向移民局申請才行,讓南華先耐心幾天,等移民局批准之後就能回家了。南華問男士他這兩年的薪水什麼時候發給他,男士說等他回國之前統一處理,於是南華就等呀等。

7月,「還得幾天,移民局還沒有批」男士說;

8月,「有點問題,移民局那邊出了新規要補交材料」男士說;

9月,「馬上就好了,你在等幾天」男士說。

終於,在10月,南華拿到了自己的護照,也拿到了自己的「200萬薪水」。

薪資清單:「1月收入8萬,餐費、住宿費、座位費、稅金扣款7萬;2月收入10萬,餐費、住宿費、座位費、工簽費扣款9萬;7、8、9三個月,因提出離職未參加工作,但居住於公司,餐費、住宿費扣款……還有交通費扣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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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南華在Malne市工作了22個月,賺了10萬。

最終,南華坐上了「衣錦還鄉」的飛機。

10月,南華終於回到了闊別已久的小城,看著熟悉的街道和熟悉的人,南華的眼眶有些濕潤。 09年的夏天離開的小城,19年的秋天,他終於回到了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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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雲夢河邊的小城裡,南華講述著這些年自己在外的見聞,講述著國外的繁榮與富饒,聽著耳邊傳來的句句吹捧,南華舒服極了,可能這就是他前10年的人生所追求的東西吧。

Malne市賺的那些錢很快就和朋友們揮霍一空,過完年了,南華又坐上了進城的火車…

2020年2月,南華沒有再相信國外發財的故事,他在大城市成為了一名銷售員。

10月,南華又換了一份工作。

2020年12月18日,案發,南華被抓獲;

2020年12月24日,南華因涉嫌開設賭場罪被刑事拘留;

2021年2月3日被逮捕,拘留於某看守所。

2022年12月15日,經本院審理查明,2017年至2020年10月,「雙龍集團」賭博網站👤售后會員帳號48685個,累計存款金額1967728328.96元。經鑑定,在2017年至2019年南華、三龍、小草、蒲寸任職期間,賭博網站會員累計充值1233624筆,充值金額共計1538501578.14元,網站累計盈利金額共計885462883.63元。經查,被告南華違法所得10萬元,被告三龍違法所得24萬元,被告小草違法所得15萬元,被告人蒲寸違法所得12萬元……‍‍‍ 判決如下:

1.被告南華犯開設賭場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併罰金二萬元;

2.被告三龍犯開設賭場罪,判處有期徒刑二年又八個月,併處罰金一萬六千元;

3.被告小草犯開設賭場罪,判處有期徒刑二年又六個月,併處罰金一萬五千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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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2023年3月,因為南華的上訴,我在看守所見到了他,他提出了兩個希望:

1.希望能幫他上訴減刑,他好早點出去,去賺錢繳納法院要沒收的違法所得和罰金,然後開始新的生活;

2.被捕的時候,隨身攜帶的一個U盤被沒收了,裡面有他回國後工作後老闆欠他工資的證據,希望能幫他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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